近日发生的山东菜农韩进之死,成为“菜贱伤农”的新注脚。随后,各地媒体纷纷奔赴田头菜场,对菜价流通进行调查。大家对韩进之死充满了同情,普遍认为韩进自杀的原因在于:化肥、农药、物流涨价,游资囤积居奇、控制销售渠道,尽管农产品丰收了,采购商却减少采购量,使农产品烂在田地里,这样一来,采购商才会卖出好价钱,而最吃亏的是最弱势的农民。然而,在我看来,这起事件,不仅暴露出了小农生产模式制约农业效益的提高和农民增收,而且也体现了在没有政府农业补贴的情况下参与市场竞争,运气好收成好、收成不好衣食无着的“靠天吃饭”现象。
分散的小农经营模式历来被大家诟病,不仅生产力低下,还导致成本升高,随之带来的问题是劳动的社会形式、资本的社会积累、大规模的畜牧和科学应用等无法得到发展。而在工农产品“剪刀差”下,农产品价格被压低,农民收入偏低,导致大批农村青壮年劳动力涌入城市,更多农民以“兼业”的方式维持生计,这些半农半工的劳动者越来越依赖于非农业收入,而专业农户中,绝大部分仍采取个体家庭经营方式。导致这种“小农经营体制”的原因,恰恰是土地集体所有制束缚了农业发展。
如果“耕者有其田”,农民能自主将耕地转移或合并,将分散多处的小块土地集中起来,进行农业耕作与管理,甚至是以自愿结合的形式,将不规则的耕地联成一片,办成农场加以综合利用的话,小农经营困境也不至于如此悲凉。像韩进这样的小农,政府应该鼓励无耕种能力的自耕农转让土地,提供条件让其转业,如果其有能力的话,也可以提供“农业贷款基金”,农民从中借钱用以耕种,并采用低息贴补的方式,帮助其扩大经营。因为不提高农产品单位产量的话,是难以弥补价格低廉的政策压制。
在很多农业发达国家,一直对农业实行高补贴的政策,像美国农场一直享受着政府补贴占经营净现金收入超40%的政策,而欧盟国家,35%的农民收入来自共同农业政策补贴,而且绝大部分都是直补。中国提出对种粮农民进行直补,对农民购买良种、农机具进行补贴,这几年由于原材料价格上涨,导致农业生产资料价格大幅度上升,国家提出要实行对农民生产资料综合价格补贴,但补贴水平只占农业总产值的3%,这远远不够,而且很多补贴还进不了农民的腰包,更是让人愤慨。
至于有很多人认为菜价贱卖导致菜农自杀的原因,主要仍在于流通环节的层层盘剥,利润都给收购商、运输行业、中石油等部门。这有一点道理,但不是主要原因,有人试举了台湾农会的作用。例如,在台湾的超市,顾客仅凭农产品包装上的条形码,比如一个蔬菜包装袋,就能查询出,这是台湾哪个农会、哪个农户,甚至哪块田地里生产出来的产品。农会高质量的信誉保证了食品安全,并且由于农会是公益法人,它还帮助农民组织起了具有小型公司性质的产销班,其运作实现了“农超对接”,农民和市民的利益都得到了保证。如果能这样,韩进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。我认为这是农业生产最基本的组织保障诉求,尽管我国有些地方出现了农业合作社、联合体等组织,但仍然无法做到公益法人的身份,尚待有关部门放权与规范。可是,这个问题并不能解决农业生产层面的问题,因此,强调农业自主组织重要性的同时,还应加强农业贷款和农业保险的业务。
美国推行无追索权贷款,它是一种抵押性贷款,即农场主以尚未收获的农产品作抵押,从政府的农产品信贷公司取得贷款。目标价格由生产成本和生产者利润组成。当市场价格高于目标价格时,农场主可按市场价格出售农产品,用现款还本付息。如市场价格低于目标价格,农场主可把农产品交给农产品信贷公司,政府按目标价格和市场价格之差给予差额补贴,补贴对象主要是小麦、玉米、棉花及乳制品等主要农产品。如果韩进能享受这样的贷款政策,怎么会寻死呢?根本不存在无利润保障的问题。而我国在发展农业保险这块,存在很大的提高空间,承保的计算、定损和理赔方面有困难,也存在保险公司赢利低,积极性不高等,而国家对农业保险的政策调整力度不够,使农业生产没有足够抗风险的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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